日常练习（5）

叶蓝

 

四人宾主尽欢的吃了顿午饭，叶修舌绽莲花把老头老太太哄得笑个不停，蓝河沉默着当个看客，只偶尔应一两句。吃完饭，蓝河十分自觉的帮着老太太收拾碗筷，出来的时候叶修同老头已经喝了两轮茶，他记得老人有午休的习惯，擦干了手就要道别。

“我送你。”叶修放下手里的杯子，拿了老头刚做好的折扇一下一下的敲着手心。“这么久不见了，叙叙旧。”

蓝河听了叶修的话，紧紧攥住了藏在口袋里的左手，指甲深深的扎进手心的嫩肉。

“外面不太好打车，叶修常来，让他送送你吧。”老太太把黄少天定的扇子收拾出来递给蓝河，他知道这次的对话避无可避，接过锦盒朝老太太笑了笑，“下次再来看您。”

“哎，下次再给你做咕咾肉吃。”老太太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温柔又乖巧的年轻人，也不知道怎么就和叶修这个混世魔王杠上了，只是年轻人的事他们帮不上忙了，也没有劝的资格。

两人告别苏师傅夫妇，并肩出了青翠的小院子。

蓝河心里想着事情，脚步走得并不快，叶修也背着手陪他慢悠悠走，直到走出了巷子的拐角，叶修敲扇子的声音骤然停了。

来了。蓝河心中一顿，也停下了自己的脚步。

“叶老师，想交待什么就说吧。”先发制人，这是叶修教他的。

“蓝河，我之前说过什么，不要多事，还是你以为这样就能改变什么？”叶修挑着眉看他，脸上是在笑，可笑意却一点也没有走到眼底。

“我——”蓝河开口就想反驳，这并不是他想来的，张了嘴却没有继续，这是他和叶修的事情，没必要再把黄少天扯进来。

“是我逾越了。”蓝河往后退了一步，在两个人之间拉出一条看不着也摸不着的隔阂，他死死咬着后槽牙才忍住了喉头的哽咽。

“都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，我们做生意少不得到处走，叶老师若是不愿意，大可以回家去。”年轻人把散落的流海撸上去，露出越发坚毅的眉眼。

“原来你在这等着我呢？”叶修这回是真的笑了起来，从口袋摸出一包烟点上，把第一口烟全数喷在蓝河脸上，看起来轻佻又放浪，“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。”

“多谢叶老师教诲。”蓝河礼貌的朝叶修鞠了半个躬，迈开腿从叶修身边走过，拦了辆正好路过的出租车绝尘而去。

叶修微微弓着背站在远处，叼在嘴边的烟已经积了长长的烟灰，直到街对面有小孩子的笑声传来，他才好像重新恢复了生气，手指夹着滤嘴狠狠抽了最后一口，然后把烟头丢在地上，抬脚用力碾了上去。

“喂，你是不是太闲了？”叶修摸出手机给黄少天打了个电话，那边很快就接了起来。

“靠老子忙死了！”电话那头的年轻人先是愣了一下，随后就是一串语速极快的抱怨。

“那就别老来掺和我的事。”他怎么不知道自己与蓝河的这次“偶遇”全是这位闲人黄大少的谋划，可他偏偏要当着蓝河的面，把事情都怪罪在他头上。

“谁有闲心管你的屁事！”黄少天大概情绪也不高，回嘴呛声：“我真是搞不明白你在想什么，你为了小蓝再也不回叶家，干嘛还非要把他推开？”

“得不偿失，你是不是傻了？”他憋了两三年，终于还是问了出来。

虽然现在蓝河在蓝溪阁里独当一面，看起来整天笑眯眯的活得人模人样，但黄少天只要看到他笑，就会想起几年前的那个雨夜，全身都被淋湿的蓝河站在珠江边，朝他挤出一个丑死了的笑和眼睛里的绝望。

“你知不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过的？”

“当年他的毕业论文已经装订好放在王杰希的桌面上了，你一走他连答辩都没去，满世界找你。王杰希亲自去把他抓回来，结果在讲台上他一句话都不说。”

“后来他来G市，扔下学了十几年的设计跟文州学拍卖、学商业运作，你真的不知道是为了什么？”

“……”叶修当然知道，就是因为知道所以他要离蓝河远远的。

“春拍你还做不做了？”他把话题岔到一边，黄少天一听就笑了，“做啊，怎么不做，不就让蓝河到处找拍品么？”

装什么铁石心肠薄幸人，还不是一直盯着。

“张佳乐最近出了一批新东西。”叶修说到这地步，黄少天也打住了，叹了口气，说“我知道了，我马上订机票行了吧？”

“让蓝河去。”他唰得一声开了扇子，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，大冷天里还打着扇的，这苏州城怕是独独他一个。

那头的黄少天啐了一口，“你什么时候能改改这明面刻薄背地打点的毛病？”

“黄大姐，你先改改喜欢牵红线的毛病吧。”叶修不等黄少天反驳就挂了电话。

原来街对面的小孩子笑得这么高兴是在放风筝，一个人骑在车上，后面的人举起花里胡哨的蝴蝶，前面的人一骑走，蝴蝶就飞起来了。

可不论飞得多高，骑车的人一停下来，蝴蝶就会落地。

他的小蓝这么好，不应该做一只被线绑着的蝴蝶。

 

 

 

END.

 

杰西卡是小蓝老师的设定是很早以前的一篇文里的私设。